殇麟儿

接企鹅403181593,微:轩麟儿

扑火(番外二)涅槃【沈少】

沈孤鸿X小少侠

双强/君臣/人格分裂/多世改命/游戏架空

高甜告白局√/家暴?/强吻√/撕衣服√/擦眼泪√/滚地板?/分裂人格修罗场√


记录这个无比向往的江湖

主役cp(沈X小少,唐X大少)天涯明月刀双端剧情同步+多梗融合

海王大小少侠群像,如若ooc,谢罪

海量私设剧情警告,尽量遵从原设  

少侠男女皆可

急转弯+慢更+略长+番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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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长梦。

梦中苍穹广阔,星若悬河,道旁冰晶玉树,宛若天上琼宫

梦醒后,我忽然想写信给你。

不知为何,我感觉到,总有一天你会主动告诉我,

昨夜梦中,我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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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孤鸿是一个极少做梦的人,或许是这世上于他已无过多新鲜事,或许是他已念头通达没有过多执念。

若梦是一些新奇之物所勾起的种种幻想,那于十五岁已看遍天下山川,江湖朝堂的沈孤鸿来说,确已难再入南柯。

只是鲜少的几个梦都与同一个人有关,连沈孤鸿这样理智的人也不禁要联想起一些神鬼传说,民间话本。

里面总是描摹着那些羽化登仙之人,谈笑间江山改易,袖袍翻飞,千秋万代,宛若指尖尘沙。

他们发色雪白,冰肌玉面,双目明慧,造化独尊,就像如今躺在床上的人儿那般模样。


“......你总能出乎我的意料......”

缓缓轻抚过通透到几乎可以看到血脉的肌肤,沈孤鸿的用剑及稳的手仍是止不住轻微颤抖。


“小少侠被骨血画皮腐蚀太久,损伤了绝大部分的表皮,经天香林弃霜与五毒百里研阳药毒并下,拆除外层后强洗残留表面的毒素和坏死组织,引以香枫圣树生命力方才令全身肌肤重新生长,如今表皮宛若初生婴孩,甚为稚嫩,敏感易伤,护理上需要更加小心。”


这个小小的人儿承受这些之时,他却毫不知情,未能醒来。自己曾自信长于形势预判,变数准备,可这个人却总能将这一切打得措手不及,轻易令他心乱如麻。


自刺辽那日一切脱离掌控开始,“生死未卜”四个字一直是一柄刺在沈孤鸿心上的致命利刃,他有一种感觉,待到最终死讯到来这柄剑就会骤然抽出,将全身热血和生命力全数放尽。

而若没有讯息,这柄剑又会一直插在心口伴随着心率起伏,时时刻刻提醒着,或许还会有更糟糕的结局。

如今这个人终于得以回到自己的掌控之中,却是以如此惨烈的代价。


雪白的发色,通透的肌肤,原先行走于江湖鲜衣怒马充满灵气的影子竟似被悉数抹去找不到半点痕迹,整个人宛若涅槃如新,不复往昔,却越来越接近梦中的模样,也越来越像那两个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人。

沈孤鸿也是直到今日才想通,这个乍一看分明十分普通的小小少侠为何只需微微一笑便可令那皎皎明月黯然失色,千川白雪尽作陪衬,仿佛天地光华照此刹那,惊鸿一瞥便作永恒。

记忆中那人许多身影袭来,最终停在那夜梦中的背影。


“那个人,是你吗?”

回想许多梦中的细节,越想深究却越是模棱两可,反倒不如第一眼来得确定。剑指王权的身影却实比现在躺在床上的人要稍微高大一点,衣服也不是他曾穿过的样式,除了一头白发和长生剑有些许关联,沈孤鸿一时也说不出到底哪里相像。


轻轻拂过遮挡眼眸的发丝,猛然间,一双清明的眸子骤然的睁开,随即翻身出手,沈孤鸿避而不及,向后腾跃。

“啪”

药碗碎裂的声音即刻引起了门外伏龙隐卫的关注

“家主!”

“无妨”

他竟然醒了!?

对话瞬息那人已腾空跃上房梁,拉开距离,白发伴随内劲翻飞,身形轻盈仿佛真的要登天而去。


“沈新月,方圆禁令!不进不出!”

“是!”


原先以为要破顶而去的人却反身袭来,沈孤鸿不敢硬接,反身躲闪,出招之人却不予喘息紧逼而至。

踏雪无痕的轻功步数也不是易与,俩人在房间里几度来回,翻身纵跃,任这个身影将擒拿招数使得炉火纯青,也捉不住对手半片衣角。

稍久,沈孤鸿发觉这个身法路数分外熟悉,是由大少侠传授的抱月惊风发展而来用于无伤擒拿的招式。

未曾想对方的目的竟然是自己,

想要无伤擒住沈孤鸿,天底下倒是真的有敢这样想且敢这样做的人......

“你...”


眼看赤手空拳无法得手,这个人立即转换攻击方式,顺手抽出桌边称药的玉杆,动若脱兔,游若蛟龙,毫无犹豫的一剑正面刺来,沈孤鸿内劲缓提,双指使如剑锋,想要顺势卡住,却在玉杆上触到了一股川流不息却稳若冰封坚定不移的剑意,令这根普通至极的玉杆有着极强的韧劲,浑然天成不可摧折。

一瞬分神那棍子竟反向压着沈孤鸿的双指,令他倒退半步抵至墙角。


--“剑者可攻可守,但需坚定,切莫不可犹疑,犹疑必死。”

昔年开封论剑一点即通,如今已然今非昔比。

沈孤鸿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认出梦里的人了,

他认出的既不是人也不是剑,他认出的是这剑意中只属于那个人无比纯粹的坚定,不受任何纷乱干扰,能在狂风暴雨之中破开晴日万里,即使直面一国之君,仍是未曾动摇分毫。


“是你...”


分明招式,身法乃至剑意都一如往常,

可那人看过来的眼神......确是如此的陌生。

沈孤鸿提劲化招,如浪潮震荡,压住玉杆,反手欲擒,对方辅身踢至就着他向前的力翻身再次拉开距离。


“一个为杀一个为救,这两个意识在脑中无尽争夺……”

“将要伤及啊暖之时却逆向给了自己一刀”


回想着白素锦所说的症状,想见到另一个意识……或许... ...

二度交接,沈孤鸿故意露出破绽引得对方动手,不再闪避,紧盯着那人眼眸的变化。


未经收势的一掌击中原先被离玉堂重伤的创口,沈孤鸿也有些经不住咳出半口殷红,倒退一步险些没有站稳。

“咳咳!”

而击中他的人看着自己掌上的颜色,看着眼前染血之人,似曾相识的场景在脑中呼啸

“...不...”

急剧的惊恐代替了正常的面色

“没事!”

“不!!”

沈孤鸿一个健步上前将对方的双手仅仅握住拥进怀里,生怕他再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可对方已然是听不到呼喊,在怀里胡乱冲撞,两个刚恢复没多久的人失去平衡,倒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在床边停下。

看着上方颤抖越来越剧烈的人,沈孤鸿想起白素锦曾说过“疯症之人心智宛若幼儿”簌而开口道:


“没事,是,是我撞的!”

“... ...”

“是我自己撞上去的,与你无关,没事.. ...”

一滴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胸膛,

本想伸手擦掉眼泪,未曾想确是触溃了洪堤,这种像极了婴孩般无理取闹的哭法着实打了面前之人一个措手不及。

“呜....”

“……诶,别哭…是,是我的问题,你……又哭什么...,还讲不讲道理...”


可看着那宛若初生婴孩般茫然的眼神没能找到半点熟悉的影子,沈孤鸿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绝望的问道:


“你可知,我......是谁?”


“呜,谁?”


激烈的情绪尚未平复,大脑缺氧,注意力焕然散,俨然没有注意到这一句话已是将他的心击得粉碎。


“……你,不记得了吗?”


抬起头,看到那双俊挺锋利的眉宇蹙起,

“我……”

头剧烈的疼起来,一阵一阵感知自内而外控制了泪腺

--什么!?为什么看着他这般心碎的眼神,会如此崩溃……为什么,他是谁?

不!必须要回答他!如果不说点什么,这仿佛万箭穿心的痛感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你!……你是”

一下冒出许多词语的大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筛选着答案,须臾答出了第一句:


“你是……那广照万里凌空高悬的日与月!”


“你是凌寒傲雪的梅,是千锤百炼的锋!”

“你是汹涌澎湃深邃莫测的万顷沧海”


“你是环拥千川的云,是润泽恒古的雨”

“你是……我心底的光,是我的绝世珍宝”


“你是我的王爷”

“我的将军”


“你是我的相”

“我的无上天道!”


“你是”

“你是我的整个世界!”

“你是……我此生,最为珍视之人!”


一句又一句,每一句都让分裂的疼痛减轻,像着魔一般倾诉着,直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满满溢出,化作深情不已的低头一吻,想要将整个心意灌注进那双觊觎许久的唇间。


汹涌的感情让这吻变得无比柔和,小舌轻轻的缱绻在温热里,摸索着,探寻着,找到撬开的关卡,长驱直入。

馥郁满庭的香气,瞬息淹没了世界,在已经偿够了血腥锈渍的味蕾上浇灌出沁人心脾的生机。

仿若经历九死一生的干渴后直接寖入一汪潺潺千年的古泉,清甜甘咧!无与伦比,救赎了所有伤痛,令人沉醉到无法自拔。


浓郁而熟悉的芬芳,自喉间沁润而下漫布四肢百骸,唤醒了浑身上下几近竭泽的脉络,唤醒了虚弱无力的心脏,唤醒了沉睡在灵台深处最古老最无法节制,永不知足的熊熊欲火。


一吻之间,血脉喷涌,狂乱奔腾,叫嚣着想要恢复被捆绑麻木的知觉,恢复被熏至迟钝嗅觉,恢复能感知这个人的一切所有,恨不能将这滋味反复啃食殆尽,紧紧相拥纳入己身,恒久占有。


这,是什么?

混沌的灵台中一个意识无力回应

另一个新生的意识却清醒而懵懂,只能在无数散溢的记忆碎片中翻找


“...鱼头汤鲜美入味...”

--这是鱼头的汤?

“...酒不在烈,清冽更胜一筹...”

--这是清冽的酒?

“...开封菜醇香中和,有助脾胃...”

--这是开封的菜?

--这就是... ...你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沈孤鸿?


自分裂以来这个新生的意识所承受的都是极尽痛苦之事,血战,清理余毒,融化骨血画皮,表皮、耳膜重新生长,内劲对冲割伤筋脉,浓郁到头疼的熏香,碗口粗的铁链。

每一次挣扎,每一声交谈都行如刀割,令人发狂。

麻沸散可以麻痹表层的意识却无法麻痹深层新生的意识。

无数痛感冲刷令他充满了戾气和攻击性,一旦有所恢复都会竭尽手段逃离。


直到这个人的到来。这个人的气味是如此独特,带着一份依赖了无数春秋的安全感。

自他到来之后,安神香熄灭,锁链解开,脆弱的耳膜也能承受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线,温和而强劲的内力自心脉潺潺而进把对冲的内劲一一化解。

再也没有任何痛感侵袭,神思为之一振。


在奔涌血流的润泽下新生的触感和意识疯狂的搜刮这个人的一切,沉醉的香气,甘甜的味道,柔韧的肌肤,细碎却充满磁性的声音。

激吻的喘息点燃浑身上下,燃烧在胸膛炽烈的火焰将理智化作飞烟,只剩下浓烈的欲望越发难以自控。


灵台澄澈清明,神思交融迷蒙。


手也动起来想摸到更多肌肤,可奈何沈孤鸿的衣服布料十分坚韧难解,用力撕扯了几次,都没能扯开,引得一个没耐性的皱眉,深吻的喉间发出抗议的呜咽.


“呜~”


一只大手握住快要因胡乱用力弄伤的手指,下移到腰部一个关窍的位置,轻巧一拨。

狼毫披风,金缕外衫,皮质腰带,软猬银甲尽数松散开来,只余下一件宽松的丝质内衬,露出一缝胸膛。

你像是等了几万年一般,迫不及待的把所有卸下的遮挡全部扯去,抬起头想要入侵新的领地,


可那胸膛,有好多伤。

心,一下就碎掉了。

指尖 一 一碰过新旧交叠的伤口,敏感的指腹传递着熟悉至极的律动。

这起伏的胸膛内有他砰砰跳动的心脏,这心里可有你的名字?这心里除了你的名字可还有其他?头又开始痛起来,可爱人在前如何停止,你不甘心的压制着,在那领地上啃出自己的印记,双手从宽阔的背部缓慢下移环住腰部,继续向下探去。


灵台之间忽然出现另一声喝止,两个神思争夺带来撕裂的痛楚接踵而至


--“不可!”

--“嘶,闭嘴!”

--“别碰他!这是你我的约定”

--“我应你所求,此生此世,护他周全,你呢?”

--“…如你所愿…涅槃如新……奉你为主”


--“既然如此,有何不可!?他的所有,都是我的!”

--“你会弄伤他!”

--“他是我的,我自有分寸”

--“你可问过他是否愿意?!”

--“……没有拒绝就是愿意!”

--“他可是沈孤鸿!怎可能如此任你随意欺压?若不是曾豁命救他,若不是换了公子羽浑身伤痕,他可会任你如此?!”

--“呜,闭嘴!是我的就是我的,他愿意与否都是我的”


--“他的心意是否如此你当真不在意?”

--“……”


…停滞半晌,脑中已是剧痛难当,只能用最后一念掉住气息问道:


“你,可是我的人?”


居高临下,那纯粹的瞳孔里毫不遮掩独占的欲望,却难掩哀泣。


“……”


漫长的等待,每一秒都是凌迟。


可以看得出来,这句话来得过于突然,眼中的情素也陌生而露骨,令沈孤鸿十分震惊,震惊到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可这片刻踟蹰无疑是最锋利的刀刃割在心头,曾以极强的精神力压制的头痛和浑身乱窜的气劲在短暂的等待中尽数爆发,终于难以为继的呕出一口鲜红,意识交融散出的疼痛和绝望化作撕心裂肺的抱头一啸。


两股相冲的内力骤然外放将静室门窗震碎开来,许多世积攒的悲痛侵袭令这一声长啸有着感染人心的魔力。引得整个伏龙谷的人都驻足聆听。


十丈之外飞针入穴,瞬息控制了现场情况。

你终是没能等到任何一句回应就在他的怀里沉沉的昏了过去。


白素锦眼疾手快,快步赶来冲进卧室想要诊脉,看到现场两人的姿势和散落的衣服情况确是第二次恨不能自己当场找个地缝钻了。


--白素锦啊白素锦!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不管情况多么紧急,至少应该先敲门!!

可回头看了眼破碎的门,也只能硬着头皮躬身作揖:

“家主与小少侠的伤势均需要静养!还请家主克制己身!”

“……切莫误会,非是如你所想....此间诸事不得外传”

“... ...尊家主令……”


听着生涩的谎言,再抬眼看到嘴唇和胸膛上的红印。白素锦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原先苏夜来到访一事


“沈孤鸿背负的命运之沉重远非常人所能承受,一路走来其所求所愿令他总是注视着天下,或许小少侠是其中最引人注意的那个,但一个人,要如何与芸芸众生分庭抗礼?

……他,注定永远不会回应这份感情,却又舍不得将之斩灭,看似守望,实则残忍。如此大义无情,自此往后,天衣阁将不再为沈孤鸿定制天衣,还望白卿转呈此意”


--难道真如苏阁主所说…小少侠…只是单方面的……

白衣少女走进被沈孤鸿抱到另一间卧室床上的人诊起脉来。

“如何?”

“小少侠心脉强劲,气血甚佳,身体确实已经回复,些许需要长期调理的方向也不再影响,神思比之原先还要安稳,一切向好,家主放心。”


--可方才那一声明明... ...

白衣少女回想起原先小少侠第一次来到伏龙谷一路闯过关卡有些小伤留在医谷处理之时,满心相问都是沈孤鸿:

“沈龙首小时候什么性子?喜欢什么,爱吃什么,管人严不严,凶不凶,每天都在做什么”任谁都能看到那人眼里的兴奋雀跃。

可如今,即使做到了这个地步,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连衣服都撕了。

家主... ...仍是未曾回应吗?

想着想着忽而心里一抹苍凉泛起。


白素锦一边施诊一边淡淡的说。

“家主博览群书,可知在许多悲情的书里总有那么一些人”

“......”

“其总是倾尽所有,毫无犹豫的追逐着一个背影,直到生命的尽头”

“…悲情?…”

“若那个背影回头了,就是好结局,若那个人没有回头……就是坏结局,一辈子好与坏的生杀大权平白无故交付予一个说不定根本不会回应自己的人,这样的人是多么愚蠢与悲哀,你说是吧?家主”

“......”

“……天不救不自爱者,这样的人无论是书里还是现实中当然多以悲剧结尾,轻则悔恨终生,重则灰飞烟灭。家主若认识这样的人,还需多教教他,自珍自爱,以己身为重,莫要再行差踏错,走在这样已困锁千万人的扑火炼狱之中... ...不得超生”

“... ...”

“家主可是觉得我说得过于凄惨,那便算我失言了。”


“我知你所言乃人之常情,我也知你所暗指何人何事”

“......”

“我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怎会不知固中来回”

“可在我看来,家主只关心生死,而无论这个人如何伤心绝情,即使会变得心如死灰,魂若枯骨, 你也不愿做那个回头的人。”


“生死...当然很重要,比你所说的都更为重要。”

“师祖曾说,人为万物灵长,精神意志方为人立身之本,可家主却罔顾心性而重肉体。

你可是要说生死以外都是小事?那情义何在?家国又何在?”

“... ...”


“苏阁主曾说家主你大义无情,如今看来并未言错,我要开始讨厌家主了”


“我就这么招人讨厌吗?”

沈孤鸿难得的有些无奈。

“……就算……你露出这般表情……,我也...只会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解释。”


面前之人负手站起来背过面去,轻轻的叹了口气


“或许你也言之有理,只是……

被天下道义架上风口浪尖不得不牺牲的人,我这辈子不想再看到第2个。”

“……!”

富有磁性的声音透出极少得闻的音色,苍劲有力,情感丰沛。令白素锦觉得那一叹,恍若数十载光阴逆流,刹那梦回少年。


当沈孤鸿第一眼看到那澄澈清明的眼眸时就知道,这个人的身上有着太多命运丰厚的馈赠,那般热心温情,巧智机敏,天资绝顶,又是不知放弃义无反顾的性子,只需要稍微引导就可以直接堪破被诸多往事束缚许久的时局,多么趁手的星子。

可这样的子亦会为他人所垂涎,其影响越大,垂涎利用之人越多,必终成众矢之的,被推上浪潮之巅。


命运的馈赠是有代价的,馈赠越多,剥离之时所需承受代价就越残酷,所谓月盈则亏,潮满而降,慧极必殇,情深不寿。

他看着那个充满朝气的身影时就不断浮现着这些即将到来的命运,它的良善热情将来如何逃得过天下的紧紧相逼,它的大义凛然又如何避得了众生的殷殷期盼。


这样光华夺目的子,真的太适合牺牲了……

无论是它自己所求还是被世道裹挟。

若无法成为命运的主人,他的下场亦可预见


沈孤鸿此生最为后悔之事有二,

一为逃亡时与沈孤雁角逐险些葬送了小弟的性命,

二为探小少侠之心性以它为子设局监守自盗孔雀翎。


昔年他也未曾想到此子一落,竟是一步惊天下,无论是玉京势力的龙先生,血衣楼的薛无泪,辽帮的观音奴,还是宋廷、八荒都为这个身影上的光华所侧目。


当时探子是知道小少侠与玉京势力多少有些关联,现在想来,那个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关注一个普通的孩子,作为近代以来最有可能达成百晓生愿望的白玉京,长生剑、青龙会、十二楼五城、东海羽林宫势力影响何其庞大。却仍骤然隐去。

一个近在咫尺的天下都没有在他心里掀起半点波澜,如果不是他的血脉,白玉京又怎么可能将半分注意力放在外人身上。


没有沈孤鸿的这一步,小少侠或许仍会藏木于林,做一个侠义纵横的八荒弟子,根本不可能一次性暴露在如此之多势力尤其是皇家的视野范围。

当时的它实在是太过弱小,根本承不住势力争夺,为弥补此间沈孤鸿放弃了原本执棋在侧的策略,躬身入局搅动江湖风云,加速各子落下,露出破绽引动朝廷暗流汹涌汇聚。静静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白衣少女看着那个沉默良久的背影,来自这个人的守望总是深邃而静默,却又安稳温和。

“家主可是想着为了保护而远离?小少侠...可是家主想的这种人?”

“怎样的人?”

“任凭他人安排摆布的人”

“... ...”

“家主,我虽阅历尚浅,人微言轻,但有一点认知我当是有些自信的”

“哦?”

“一如小少侠破你刺辽之局,任你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他竟然可以反客为主,两个人之间所会发生的事从来不只以一个人的心意为转移,无论你所思所想所愿为何,若你未曾与之商议,这结局之变换亦将无所确定,亦会伤及对方,家主若当真万般珍视,何不敞开心扉,同心一战,相守相护,不枉此生呢?”

“... ...”


“你看看这个人,即使你此生永不回头,他恐怕也不会停下扑火的脚步,纵使这天下有千万人敬他爱他,都未必及得上他心中的一人重要!求而不得乃十苦之首,承受一生,如沉炼狱,何其痛苦,若非愚蠢至极,便是情根深种,至死不渝,家主,如何…狠的下心在经历了如此之多的如今仍将这个人拒绝于千里之外?”


安静的卧室中,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白素锦低头不愿看面前之人的表情,她见过沈孤鸿那超绝的理智,可以凌驾所有情绪之上。可这对于追逐他的人无疑是极为残忍的牢笼。

但若非如此,想必也无法承受全族被屠,在暗中隐忍经营多年,一步一步从走到如今。

即使他知道这份感情又能如何?他是忠孝王爷是青龙会首是公子羽的兄长,回应一份感情对于双方和敌对势力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对于普通人来说一个平凡的答案于他却是如此奢侈。


沉重的静默在室内蔓延开来,

片刻,沈孤鸿出乎意料的开了口。

……

“你,苏阁主还有很多人常以飞蛾扑火比对他的这份感情... ...”

“难道不是吗?小少侠烈烈赤城之心,真真不悔之意,家主视而不见这么多年!天道无情,何以渡人?”


“不”

“... ...”


“飞蛾何其脆弱,扑火自取灭亡,他不是这样脆弱而无知的人,相反,他比你们所有人所想见,都要强大,清楚的知道自己所求为何……”

“他不是飞蛾,而是涅槃的神鸟,于炼狱获得新生,每一次都会得到更强的力量,循环往复,百折不挠,越挫越勇,终至君临天下!”


沈孤鸿的袖袍被一阵风吹至轻舞飞扬,他抬头看向窗外,天穹一望无际,青空万里无云。


这,是一颗必将会耀目盈天的星子!

数年以来,沈孤鸿一直倾其所能将这颗星子的光辉压在诸多江湖风云之下,

等待着在最终的狂风暴雨来临之前汇聚到它身边的人多一些再多一些,多到能帮他分担天下之重,多到能点亮人性欲望无尽的冬夜,多到能温暖那颗将来高处不胜寒的心。

等待着它的羽翼丰满一点再丰满一点,丰满到可阻挡风雨雷电,丰满到可振翅搏击苍穹,丰满到终能扶摇直上,拨云见日,凌空光耀九万里。


刺辽之机来得出乎意料,沈孤鸿曾一度以为自己已然等不到那天,直到从至极的黑暗里猛然投下一束苍穹之光!那柄雪亮的长剑破空而至,持剑的身影是如此的耀眼。让他猛然惊觉,这颗星子早已光芒万丈。


当了解到小少侠竟能动用如此之多的势力驰援当场,乃至策反了他伏龙谷最为忠诚的近侍心腹来勘破他所布时局之时,他就知道,漫长的等待终于开花结果,属于这个人的世代终将到来,而这条路他也会一直陪他走下去。


“若天道无情,我自渡之!”

“!... ...”


沉湎许久,沈孤鸿一句话也没有再说,他的眼神盈盈变换,最终落定在床前,温和的直视那个身影。


有些人的路注定坎坷艰难却又非同凡响,世事变幻无常,棋局输赢难料,唯有尽力而为,方能无惧无畏。


一如孔雀翎需要在合适的时机,出现在合适的人手里,方能出奇制胜,绝杀千里。


有的人,亦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方能出现在合适的位置。

才可并肩前行,得两全之法。

 而如今……


“把药拿过来”

“是”

感知着白衣少女轻功远去

方圆禁令外的人潮也陷入僵持

风过苍穹,一瞬间天地相约寂静无声,

静谧到空气似乎都要停滞下来

可能就是因为如此,那个人分明是极为轻的一声耳语才会如此清晰。

脑识的混乱嗡鸣都没能盖住这一句住进心里的呢喃。

像是等待千年的承诺,却又简单明了、平凡普通。

似乎前言不搭后语,却又心有灵犀,一点即通。


那个浑厚坚毅的声音难得的带着温和的笑意,在耳旁说着。


“我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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